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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月21号 ,方国宝开着一台黑色凯美瑞上路了。他之前开了十五年出租车。那天,他成为滴滴的直营车司机,首次接单。方国宝那天穿得很精神,黑西裤,白衬衣,黑色领带。一大早从北京郊区怀柔的家里出门。路是老路,但心情却完全不一样了。
方国宝和车有缘分。他父亲是驾校的教练。他从小就喜欢车,一过18岁,他就考了驾照。他当时的梦想就是当个出租车司机。开出租要3万块押金,他在路边烤了一年鸡排,攒了2万多块钱,又跟亲戚朋友借了一万块钱,才把钱凑够了。2002年,终于开上出租车。
最初,他对北京的路不熟悉,那时也没导航。他半夜睡觉,脚都还在做绷直踏油门的姿势。女朋友听他说梦话,他还在说“真对不起,您能给带路么。我刚干,不认识路”。乘客有能体谅人的,也有人直接换车。北京外来人口多,人家说“我就是因为不认识路,才打车的”。他在方向盘中间粘上了一个小地图,过了三个月,路况基本就熟悉了。“十几年前,北京城区面积没现在这么大,三环外都有种地的,望京那时候还是农村。”
他第一个月净赚了2000,路熟了,每个月能赚5000块钱。当时,这算很高的收入。他每天五点起床,从怀柔开到城区,晚上12点再回怀柔,一天只睡五六个小时。“也不觉得累,感觉钱特别好赚。” 干了两年,他就在怀柔杨宋镇,花8万块钱买了个76平的房子。
方国宝是那种标准的北京“的哥”,开朗、爱和乘客聊天。“去机场接活,问问乘客从哪儿回来,风景怎么样。”但开出租,什么样都能碰到,他也遇到过麻烦,只能“忍”着。
有一次,他从西单拉了一个男的到小红门。到了,乘客嫌打的钱多了。方国宝说“大哥,这是您给带的路啊”。那男的掏出手机给别人打电话:“哥几个,赶紧出来,有个出租车司机,绕路。”他一听,一把拽住那人说,“我一分钱不要了,您别这样啊。”还有一次,一个乘客喝多了睡在车上,他把乘客送到小区门口了,怎么都叫不醒乘客,只好打了110了。警察来了,乘客就醒了。还说“你们都回去吧,我就前面那个楼。 ”警察一走,方国宝让他结账,他说:“给什么钱啊,报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。”拍屁股就走了。
方国宝开出租车那些年,赚钱最多的是2008年奥运会。那几个月,每个月都能赚10000到12000,之后就只能赚7000左右了。2008年之后,北京就总堵车,早晚高峰不好打车。2012年以后,不仅早晚高峰,平时都不好打车了。出租车司机们觉得,“哪儿都是活儿,可以挑着拉,有点大爷感觉,服务持续下降 ,拒载也特别多。”
之后,滴滴打车出现了。
2013年,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要给方国宝装手机软件。他那时候用一款诺基亚的推盖智能手机,年轻人帮他装上了滴滴打车的app, “给个手机支架,又给个充电宝。”他当时没觉得这软件会对自己的命运产生那么大影响,当时是冲着赠品去的。开始时,软件派单不多。2014年,一场大雪,滴滴上的订单量开暴涨,“之后订单越来越多,就一直用了。”
2015年5月,滴滴快车上线,方国宝收入受了冲击。年底,方国宝和另外三十几个司机到滴滴总部提意见。他比较理性,滴滴的一位高管对他印象很深,留了他微信,之后也会聊聊天。对方劝他,到滴滴开直营车吧。方国宝考虑了一段时间之后,决定加入。他原来认识的一两百出租车司机,很多人转行了。有的找个公司上班,自己有车的去开快车。 “我的合同也没到期。还扣着一万块押金。”他还是下决心转开滴滴直营车。
虽然是老司机,刚开始做直营车,他还是很不适应。“开出租车的时候没太想过服务,就是把人拉到目的地”,滴滴对服务非常重视,他得扭转自己的态度。隔了半个月,他开车的习惯变了,“开出租车都是为了多拉快跑,路上来回钻。现在不仅要快,还要稳。”人际交往方式也改变了,“以前很少笑。现在把客人当成朋友。如果把乘客当领导,就说话不放松。如果当朋友,聊聊天,嘻嘻哈哈。更有亲近感。”以前碰到脾气大的乘客,“人家一横,我也横。我就负责拉到地方,没挣受气的钱。”现在,他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样。
有一次,他碰到一个特别着急的乘客。他一到,她就说“您怎么这么慢,我这有事儿。”他说,“姐姐,真对不起,堵车。北京这路况,谁也预料不到。我这儿有水,您喝水……”看他那么客气,乘客的语气就缓和了,说“没事儿,师傅。我有个客户,被另外一个同事抢走了,现在他们正谈呢。我们别的同事给我打电话。你说,这我能不着急么。”他就说,“您放心,我尽快。我开车快,也挺稳的。”以前遇到气不顺的乘客,要不呛着说,要不就不出声了。他后来发现,要是敞开心扉容纳人家,沟通挺容易的。乘客气消了,不会给差评。
6月初,有个乘客坐他车,说:“师傅,大家给你评价都很好啊。”他有点惊讶,司机端上看不到这些评论。他让乘客加了他微信,把客户端乘客评价截屏发给他。
有一条评价是“太感谢师傅了,居然没迟到,太神奇了。”五月初,一天早晨他拉了一个乘客,从亦庄去劲松地铁站。乘客其实想去三元桥发展大厦。那天堵车,乘客预计是要迟到了。方国劝乘客,如果坐地铁,一定会迟到。要是开车直接过去,也许还能赶上。“我顺着西大望路辅路走,不走主路。乘客最后还早到了5分钟。”
5月12日,他接了一个预约单,从西站到西三旗。乘客到了给他打电话,他说,“您别出来了,外面下雨了。我停好车,去接您。”他接到乘客,把伞留给乘客。又去开车,再接乘客。他隔了一个月才看到那位乘客的留言“非常感谢司机为我撑伞,我要与帅哥长期合作。”
方国宝以前开出租车,很少有乘客给写评价。看到那么多乘客认同,他挺开心,“这就是我动力啊。”
方国宝开了一个半月自营车,接了770单,服务优秀,星级5.0。他已经慢慢适应了,也找到了乐趣。上个月,他的净收入是9500块钱。方国宝也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环境。“以前做出租车司机,公司从来不组织活动。现在大家还有羽毛球比赛,也组织大家去体检,生日的时候还通知领礼物,挺亲切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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